变局已定，但我们需要的是解药。 01 疫情蔓延，全球病例人数突破130万，并仍在以几何级的速度增长。 目前，已经至少有50个国家已进入紧急状态。诸多国家关闭海陆边境口岸，货运航班、靠港装卸货物须审批。 《人类简史》的作者尤瓦尔·赫拉利发表最新长文，文中说“风暴终将过去，人类将继续存在，我们大多数人仍将活着，但将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中。” 作为德国最大的银行和世界上最主要的金融机构之一，德意志银行预测2020年上半年全球将面临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 中共中央政治局3月27日召开会议，分析国内外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经济运行形势。 会议认为，境外疫情呈加速扩散蔓延态势，世界经济贸易增长受到严重冲击，我国疫情输入压力持续加大，经济发展特别是产业链恢复面临新的挑战。 人民网图片 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3月27日，我国进出口企业数量为641万余家，其中在业、存续的企业有520万家。2020年1月至3月全国进出口企业注册量同比下降15.9%。在此期间，还有3.7万家进出口企业注销或吊销。 许小年，界面新闻图片 经济学家许小年说，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我们不仅缺粮食缺石油，还缺市场、缺订单。我们的人均GDP是美国的1/5，欧洲的1/4，国内的购买力支撑不了我们如此庞大的制造能力。 “后半段我们跑不了，要陪着全球走完防疫的全程。世界经济恢复正常，中国才能正常”，他说。 但也有经济学家不这么认为。 黄奇帆，清华互联网产业研究院图片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清华互联网产业研究院产业转型顾问委员会主席黄奇帆提出，金融性的资金，是一定要和产业相结合并追求 5%-10% 的回报率的。中国市场目前疫情控制的最好，也是投资风险最小的地方，所以客观上讲，金融资本全球流动性涌向中国市场，也是未来一段时间的大概率事件。 这一观点也确实有事实可以证明。 ABB集团位列全球500强企业，集团总部位于瑞士苏黎世，是全球电力和自动化技术领域的领导厂商。 2019年年底，ABB将公司在中国设立的首座全球创新中心落地深圳。 疫情并未阻挡其准备在中国“扩张”的步伐。当前，聚焦智慧建筑领域，中心正在加快研发解决方案、持续产出创新成果。 “我们的目标就是聚焦中国，给全球市场带来更好的解决方案。我们对未来是非常有信心的，我们准备从深圳出发，面向全球。”ABB（中国）有限公司高级副总裁赵永占说。 黄奇帆表示，资本的流动性涌入对中国来说是机遇、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需要仔细应对。 他认为，在未来一段时间，随着疫情的发展，更多的外商将会看到中国产业链市场的发展前景，并且愿意将资金投给准备加入中国产业链集群的企业，这种趋势将为中国带来资本市场发展和建立产业链集群的百年不遇的历史性机遇。 但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理事、中银国际研究有限公司董事长曹远征，并不完全认同这种观点。他认为，“问题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爆发新型全球金融危机的风险在加大”。 他说，尽管逻辑上讲人民币是避险资产，而且人民币的利差比美元的利差高多了，有吸引力，但是市场表现并不是按照理性逻辑走的，有时甚至是非理性的。当前，我们还面临着一定的资本外流压力，这就是证明。 他还认为，在疫情冲击下，全球资本变成无头苍蝇，在各个市场间、在各国之间来回乱窜。 这种乱窜很容易引发像类似于1997年资本突然从一国大量流出，造成本币汇率大幅贬值，进而相互传染，造成持续时间长损失严重的亚洲金融危机。 “以现在国际资产流动的态势看，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是增大的”，曹远征说。 前方是危还是机，虽然众说纷纭，但变局已定。 02 未来的世界经济范式是什么样子？ 曹远征认为，从以往经济全球化的历程来看，世界经济的范式一直在变迁中，而这次疫情冲击很可能再次改变世界经济范式。 曹远征，综合开发研究院图片 他说，冷战结束后，全球各经济体几乎无一例外地采取了市场经济体制。 体制的一致性，使制度性交易成本极大降低，全球的可贸易程度大幅提高，国际贸易由商品贸易走向了生产要素贸易，表现为投资贸易自由化，制度安排由GATT走向WTO，进而形成了全球的产业链和供应链。 在这一趋势下，尽管也有一些阻碍全球化的不利因素，例如全球气候变暖、收入差距变大等，但都是经济全球化的副产品。理论上可以进行控制或调节。 然而，这次不一样。 疫情对经济全球化的挑战，不仅是外部冲击，而且也是逻辑与经济全球化背道而驰。 这集中体现为：经济全球化需要互联互通，但是应对疫情又需要隔断。 这种内在的悖论，既生成了认知的困惑，也给各国决策造成很大的麻烦。 究竟是隔断还是互联互通，各国判断不一，出现了不同的应对模型，相应地也会产生不同的经济后果。 事实上，疫情正在显著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与行为方式，进而影响着生产方式。这些都会或正在引致世界经济的范式变迁。 曹远征说，进入本世纪，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就伴随着各种国际疫情的频繁出现，SARS、禽流感、埃博拉，尤其是此次全球大流行的新冠肺炎，表明未来经济社会很可能是与病毒共存共处的经济社会。 人类和病毒共存共处，不断搏斗，这使经济全球化呈现为新的状态。这个状态是我们过去从来没有遇到的。预示着，现在及未来的全球化跟过去的全球化已经不是同一个逻辑了。 面对这种可能出现的经济全球化范式变迁，我们要超前研判，以免陷入措手不及的被动状态。 “现在不是讨论经济全球化‘应该怎么样’，而是‘只能怎么样’。”曹远征说。 他说，目前来看，疫情依然是引导整个形势未来变化的关键变量。因此全球联手抗疫，切断疫情对经济的冲击以消除不确定性，是当下最好的“宏观经济政策”。 这是包括尤瓦尔·赫拉利在内的诸多思想家和经济学家，给全世界开出的“苦口良方”。 03 厉以宁，是我国最早提出股份制改革理论的学者之一。毫无疑问，他是中国久负盛名、对决策有深度影响力的经济学家之一。 他的思想也正在影响中国的未来。2017年，他将自己多年来关于改革的重要观点，以及对于中国经济未来的看法汇集成册，出版了《中国经济下一程：大变局与新动力》一书。 如今重读，其中的真知灼见依然熠熠生辉，给我们许多启迪。 厉以宁，新华社图片 如何实现经济增长？厉以宁认为，无非要依赖投资、消费和出口，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 厉以宁指出，我国经济对投资的依赖是一贯的，从20世纪50年代起，投资就在经济增长中起着主要作用。尤其是政府投资，长时期一直是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 对于第二驾马车消费，厉以宁认为，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能成为带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 剩下的就是出口。自2005年以来，中国的出口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就超过了20％。2012年，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和第二大进口国。 厉以宁说，增加出口并不是坏事，今后我们依然要积极开拓国际市场，但必须注意到经济增长较大程度地依赖出口，却不是好事。 他指出，这很容易导致我们受制于人、受制于其他国家的政策变动、受制于国际形势的动荡不定。2008—2009年的国际金融危机给我们带来的冲击，已经警示我们这种出口依赖型的经济增长方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厉以宁认为，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包括美国、德国、日本在内的发达国家都走上了以技术创新找出未来经济发展的道路。 因此他对中国应对经济下行给出的药方是：结构调整和技术创新。 他提出了“存量结构调整”的概念，即在GDP不断增长的基础上，强刺激宏观经济政策不可持续，首先要让促进经济增长中起重要作用的投资和消费二者并重，然后再让消费所起的作用逐渐大于投资。并且让投资的内部结构，也由政府投资为主，逐步转向民间投资为主。 无论是从以投资拉动为主转变为民间消费为主的经济增长，还是从出口依赖型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成内需消费的增长方式，都需要扩大内需，即扩大民间消费。 厉以宁指出，扩大民间消费是一个渐进过程，不能靠一时突击，比如政府直接发钱，这种方式极有可能造成通货膨胀，物价上涨。 他给出的扩大内需的长远之计，首先是解决中低收入家庭的后顾之忧，建立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实现城乡社会保障的一体化。 也就是说，只有让大家敢花钱，才有可能形成像欧美一样的消费型经济，才有可能消化掉我们庞大的制造能力，支撑我们的制造业活下去。 这是从需求端入手，提升民间消费的能力。那么供给端呢？ 他认为，目前中国是世界制造业大国，但不是高端制造业大国。 发达国家如德国、日本，在高端制造业和高科技产品方面是我们的对手，东南亚国家在低端产品上我们的对手，因此供给端的结构调整势在必行，不容迟缓。 向高端制造业转型，需要技术创新。 厉以宁提出，需求和市场是可以创造的，这也需要企业不断的技术创新，为消费者不断提供个性化的、新型的消费产品，一定要让新产品增加新功能，创造并满足消费者的新需求。 他说，技术创新不能性急，能真正占领市场的技术创新需要经过多年的积累。比如深圳的华为，华为也不是一下子就发展起来的，它现在是收成期了，但华为还在继续创新。 位于深圳坂田的华为总部，华为官网图片 技术创新还要走群众创新、企业创新的道路，他说，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人口结构的调整将释放出新的人口红利，民间存在极大的创业积极性，这就是中国未来解决就业的主要途径。 “只要我们有自主创新的工艺、技术和产品，只要我们拥有广阔的国内市场，国内民间需求旺盛，未来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厉以宁说，这些重大变化或许有人听起来就是异想天开，但很多事情就是从异想天开开始的，而且异想天开的事或许最终会成为事实。 04 厉以宁还提出，面对经济下行压力，更要提高工作和创新效率。 提高效率，首先要靠物质基础，比如华为式的员工持股制：华为坚持不上市、不为资本驱使的战略，而是把公司股份分给了员工。 无独有偶，目前世界上知名的大企业，如微软、苹果都采用了类似的股权激励机制。 微软曾是世界上最大的股票期权使用者，也是第一家用股票期权奖励普通员工的企业。微软为董事、高管层和员工制定了股票期权计划，该计划向公司所有职员提供了激励性股票期权和限制性股票期权。 对于员工而言，主要收入来源并非固定的薪水，股票升值才是他们主要的收益。 2015年，苹果公司将此前仅限于高管的股权激励制度的对象，扩大至包括零售店店员和服务人员在内的所有员工。 厉以宁说，不是比尔·盖茨、乔布斯他们个人有多聪明，而是公司培养了一支强大的研究团队。这个团队充分发挥作用，公司才不断发展。 用什么力量调动这个团队呢？靠的就是物质基础的刺激，产权激励机制就是其中的一种方式。 他说，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都需要改革和转型，国有企业应建立职业经理人制度，而民营企业应积极探索如华为这样的混合所有制经济模式。 厉以宁夫妇在深圳，文汇网图片 尾声 真知历久而弥新，厉以宁教授2年前的思想，如今读来，依然可以给当下的许多问题，比如如何扩大内需，政府要不要给大家发红包或者消费券刺激消费，在短工缺工的情况，如何提高生产和工作效率等，指出解决的方向和路径。 1981年，他写下诗句“登小阁，望前川，缓流总比急流宽。从来黄老无为治，疏导顺情国自安”，表达了渐进改革、以“看不见的手”调节经济的主张，也成为他此后数十年学术研究的基调。 参考引用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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