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曹桂英(化名)有些不舒服。从昨天傍晚开始,她的嗓子便有些干干的。 曹桂英没有把这点小毛病放在心上。这天是6月21日,星期二,她像往常一样开启“打工人”的一天。 起床后,她吃了两口蒸热的冻馒头、喝了口牛奶,之后便踩单车出门了。中午就吃大锅饭,下午下班后,再踩单车回家做饭。 从5点半至17点,曹桂英一天打3份工,中途很少休息。虽然50多岁了,但她充满能量,周末还会约上朋友一起爬山、跳操。 这一天晚上7点半,在洗洗涮涮后,曹桂英准备去跳广场舞。这是24小时里,她唯一的生活。 南方海滨城市的夏夜,空气中里弥漫着咸湿的气味,公园里人来人往。21点,曹桂英跳得满头大汗,正准备回家。 或许是想起第二天还要上班,往回走时,她顺道去做了个核酸检测,之后,便匆忙回家了。 6月 22 警报拉响,病毒要动手了 “组长,为什么你每次接到的都是重大案件?” 一名组员发问道。 22日上午9点多,流调7组组长段利娜接报:初筛阳性,病例曹桂英。 这是段利娜通宵的第4天,脸上有些倦容,但眼前的情况让她瞬间清醒, “CT值在16左右,这么低?” CT值(Cycle Threshold Values)是判断样本中是否含有新冠病毒的重要依据之一。CT值低意味着在人体内病毒载量高。一定程度上表明,该病例传染别人的风险是很高的。 图源:混知健康 更何况,这是岗厦村发现的第一个病例。岗厦村?几个关键信息在段利娜脑海中闪现:
底图来源:深圳全接触 思考至此,她不禁更加担忧:
来者不善,段利娜心想。 6月 22 一张消费了8块5的小票 没时间犹豫,疫情处置第一步:控制传染源。 根据核心信息流调,流调7组迅速圈出10个具有高度传播风险的重点场所,覆盖写字楼、餐厅、超市、公园。 面对如此庞大的工作量,流调7组全组10人调查其中3个场所:病家、超市、写字楼,另调配3个组共30人调查剩余7个场所。 说干就是干!在半天时间内,40名流调员完成9个重点场所的疫情处置。 此时,还剩下一个场所:美好生活超市(化名)。段利娜犯了难,因为它没有监控。 想要知道,谁和曹桂英同时在这家超市呆过?那得先知道曹桂英在超市里呆了多久。
来源:厦门疾控短片《寻踪》 “我起码打了500多个电话,一个个打,最后找出316个人。” 正当段利娜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时,这一天的傍晚,谢晶晶(化名)从超市买了牙膏、牙刷等洗漱用品。此时,岗厦村已经出现了病例,为了不影响上班,谢晶晶直接住在了办公室。 6月 24 “10混1”初筛阳性,病例是谁? 24日早上7点,流调10组组长严格从睡梦中惊醒。叫醒他的不是闹钟,而是催促接报的铃声。 这一天的凌晨3点,他才整理完病例资料睡下。7:10,严格出现在办公区,没刷牙、没洗脸。 “10混1”初筛阳性,其中,2个人在福田。 流调员们立马对这2个人进行核心信息流调,他们发现,10个人中,3人有症状,
此时,前方传来消息:福田的两个人均为新冠病毒抗原检测(一种快速检测新冠病毒的方法,但不能替代核酸检测结果)阴性。 听罢,严格不由得猜测, “或许确诊病例是在外区?” 但结果并不如此。10:51,实验室传来消息:阳性。该病例居住地在福田区岗厦村,此时人在公司工作。 “她只是有些喉咙痛,是三个人中症状最轻的,可……真是没想到啊!” 这一结果跌破严格的预期,但传染病向来就是如此的变化莫测。 根据核心信息流调,流调10组迅速圈定8个重点场所和3个非重点场所,判定密接者700多人。 此时,同在办公区的段利娜,听到“岗厦村”三个字,不由得一惊。 “难道和曹桂英有关?”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打开报告,上面赫然写着:病例谢晶晶。 6月 25 到底是谁传染的谢晶晶? 岗厦村接二连三地冒出病例。
虽同住岗厦村,但三人之间似乎并无关联。曹桂英住A楼、甘小平住B楼、谢晶晶住E楼。三人不相识,彼此相差10岁以上,朋友圈也并无交集。 到底是谁传染的谢晶晶? 一头雾水的严格试图从谢晶晶的故事里找出蛛丝马迹,一个“打工人”的普通人生就此在他眼前展开。 为了多赚点钱给在老家的孩子,今年36岁的谢晶晶,在19日凌晨从老家来深圳务工。跟曹桂英一样,谢晶晶也是一个“拼命三娘”,身兼数职。
不外食,要么吃工作餐,要么在家吃饭;不娱乐,家和公司两点一线。 从溯源角度来看,谢晶晶的轨迹很规律,接触传染源的可能性低。 “那有没有可能是在老家感染了?” 严格这样说着,但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19日之前,谢晶晶的老家无任何疫情。 溯源陷入了困境。怎么办? 在七嘴八舌的讨论中,这时,流调员们共同提出将三人的轨迹放在一起比对。他们惊讶地发现,美好生活超市成了三人轨迹的交叠:
可是,在时间上,三人却又不重叠? 就这样疑惑着,严格不由得紧张起来。此时,时针早已跨过零点,窗外的天暗得深沉,仿佛没有一丝光亮。这一刻,对严格来说,像是拂晓前的黑暗。 6月 30 她吐了一口堪比12级台风的痰 6月30日,严格和民警刘超死死地盯着屏幕。在视频监控室里,流调员和民警摸排清楚了一条又一条的传染链。 民警将19日至21日关于超市的所有视频全部拷了回来。216个小时、200个G的视频,让人看到“泪如雨下”。 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画面,他就是甘小平。 没过几秒,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与甘小平打着照面而过,她就是曹桂英! “没想到曹桂英在21日也经过了超市门口……” 严格说。 正当这样说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曹桂英在路过超市门口时,向旁边的垃圾桶吐了一口痰后离开。而一分钟后,谢晶晶和两名好友也来买菜,并在距离垃圾桶一米左右的位置,徘徊了大约一分钟。 注:动图经过加速处理 | 来源:深圳卫视深视新闻 最关键的是,谢晶晶虽然有戴口罩,但整个鼻子却裸露在外面! “这真是戴了个寂寞啊!” 严格说,吐痰的行为形成了气溶胶传播风险。研究显示,吐痰的速度堪比12级台风。谢晶晶戴的口罩虽然把嘴巴挡住了,但是鼻子裸露在外面,这就导致气溶胶吸入呼吸道,从而造成病毒传播。 至此,真相大白。 7月 03 最终的源头在哪里? 曹桂英传染了谢晶晶。那么,曹桂英是如何被传染的? 这是流调员们面临的“终极问题”。 7月3日,流调7组副组长石寒冰穿着二级防护——戴着双层手套、N95口罩、面屏、鞋套、帽子,正蹲在地上,扒拉着一堆垃圾。 顾不得热到“内衣都湿了”,她激动地将一个快递文件袋拿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 “6547……6547……6547”。 这5平米不到的密闭空间,是曹桂英的工作间。平日里,她会将公司里丢弃的快递外包装、纸盒纸箱收纳在这里。 根据基因测序结果,曹桂英与香港入境病例基因测序结果一致,而恰巧,曹桂英自述在6月20日接触了一封来自香港的快递。 这封快递有可能是此次疫情的源头! 石寒冰正在寻找的,就是这封20日的快递。 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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